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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普及佛教艺术为已任 -画家苏圣普的道路及其作品

发布日期:2012-08-16来源:艺术名家

在城市人口猛增的岁月,也有少数人向往农村田园气息,画家苏圣普是这方面成功者之一。他在北京西北郊与良友合作,种了数亩地,盖起几间工作室,该地处于龙泉寺之东,凤凰岭山麓,土地肥沃,人际关系简单,跟外界交往少,天天吃到自己洒过汗水的粮食与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院内有数百年前开凿的古井。岭上石洞营造于元代,森林朴茂,空气清新,使人忘倦,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心境。他收心静虑,珍惜寸阴,享受劳作后的充盈,跟一石一禾一草,建立了质朴的友情,彼此似有无形血管相通,从周围朝暮时的光影流变,意识到生命的无言大美,亲近既久,逐步把景物当图书馆,读出物象的表情,聆听到她们喃喃的絮语,初识它们与人类异中有同的喜悦和忧烦。

    静生敬、敬生慧,思维生出了强烈的求知欲,从读《老子》、《论语》佛家经典上体悟前哲心灵历程,把自己投入明镜里去沐浴光明,洗涤人性弱点,常常独自打坐,省察尘念,净化品格,涵养浩气。他忆起王定理、靳尚谊、李少文、毕建勋、王雄飞、张子扬诸师长的谆谆教诲,昔日以为空泛的理念,找到了物象心象的双重验证。心帆鼓足春风,在生活的洪流中前行,选定了佛教绘画艺术完善自己,帮助有缘朋友澄怀见性,同证清凉。

   他请教长者:如何破执?

   答:有相皆无相;无情最有情。

   问:前语可指一切事物必经的嬗变。成、住、坏、空,空则无相?纵观历史,横读世界,许多“故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东坡语)

    答:过去不可改变,硬要它变;未来难把握,总想按自己意愿而行,即执著过去与将来。尊重规律,顺大道因势利导,牢抓当下,不为身外万花筒旋转假像所惑,不做已身欲望的奴隶。因为千苦万苦,最煎熬意识者是欲。纵欲害人害已,禁欲违反本性。修德节欲,承认善念对事物有推动作用,量力而行,无过无不及。警惕恶念萌生,减少烦恼!

    问:后语可指小我死而大我生,不至于一叶障目,不见大山?

    答:小我的死跟大我的生一样有真有假,当事人自己也不尽了然。故洞察事物本质要大智慧。否则假的比真还“真”。人性弱点之一,爱听恭维,自视过高,非常满足于小聪明。小聪明是二两麻油,浮在菜缸上尽是油;智慧是盐,不尝一口,看汤汤水水弄不准确。苏格拉底名言:“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无知!”读经典不实地去做如同一个人没有腿。你若有志于艺术,先弄通古人作品,再说创造,没有翅膀想飞有害无益。

    问:敬受先生雅教!我先打基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走一步,算一步,不许愿,他日请看事实再作评价!

    从兹他远行新疆摹克孜尔壁画,深入敦煌、麦积山、永乐宫、宝宁寺、法海寺,坐卧名作之下,寝食俱忘。有时自以为进入新室之门,不经意间身后旧门悄悄关掩,一场空欢喜,还是一扇门。量的踏步,远非质的升华。治学贵精严,防止求宽失之浅。他苦苦解读无名古代大师线条语言的个性,异代之作有何共性?古典壁画产生时立体的外围环境、社会审美趣味对一定时空中的艺术品有何制约,天才如何打破陈规,创获新的内容与形式?他们这些作为与传统有何关系?宗教画里的人物无法面对,它如何发展艺术,反映信众要求,折射世俗生活的影响,又保持特色……正本清源,远远不只是绘画范畴之内的难题。他反复对自我挑战!

我能挑这么重的担子吗?

不先进入那一艺术世界怎么能画得好?

不断更新即中国艺术的主要传统。如何将龙变蝉蜕溶入学习创作流程?

生命仅有一次,倘若一事无成,虚掷年华,将会悔恨么?

佛道绘画无人献身,光去忙于名利,就能理得心安?

    他看过洛阳一所古寺,佛像从北京坐火车请去,但座下两位供养人活脱儿是从印度电影里克隆下来的女演员,跟佛像全不协调;普陀山某些佛像渗入美术学院传授的西画因素,写意成分稀簿,内涵欠饱润,流露出雕塑教育西学为体用,遗产装饰了皮毛,弱化了民族个性对外来手段,缺少强大如汉唐年代肠胃的消化吸收功能,不自觉地生搬硬套,两败俱伤。如何接受教训,保存古人作品意境,先入后出,为人们喜见乐闻,自自然然地积累个人特定风格,保留传统神采,形上逐步跟古哲杰作保持有必要距离。

    难题折磨过几十代名师巨匠,其中成功经验丰富,但文献记载寥寥。当代研究专著少,方法视角过分西化,找不到遗产核心,配错了眼镜的专家多,独创者少,反映百年思潮存古与师洋的徘徊,终于洋手法一匡神州小中学及大学讲坛的历史进程,长处不足,明白人一目了然,随大流者少动于衷。新教条未被认识清楚,夹生的西式现代艺术观念又造就许多与东方文化膈膜的复印家。圣普自知仅具中等才质,比较勤奋乐业,不是登高一呼醒聩骇俗的天才,只想当个合格的学生,于愿已足。好高骛远,损已不利群,显然虚妄!

    局外人未身历其境,很难想象一个人延续十几年的内心战役何等复杂、曲折,丰富与严峻,语言无从叙述。画家个人体验有二重性:“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苏东坡语)和“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放翁语)。“事非亲历不知难”,最有感受与最说不明白的都是——典型的这一个案,并不孤立,探求甘苦与拥有经历略同者共鸣,只是没有交流契机罢了。

    一些问题的解决,只能是过程中的一环。没有学者一劳永逸地将千年后发生的事解释明白。他们留给子孙们的财富,随着内外因条件的变动而转化为镜子和绳子。拒绝了谬误,必将真理关到院门之外。辩证分析,合理地灵活运用,方不陷入极端,沦为我执。某些侧面弄通后,另一些部分仍不明细,多种因果碰撞,改正失误,如扫落叶,边扫边落。扫时有乐;再见落叶无忧,花点力气便干净。思想亦若是,我们凡男俗女都是行者,路漫漫其修远,求索无疆,直至最后一息。他自律较严,以免骄满袭入脑中。人海茫茫,垂老初悟诞生一个稀有人才艰辛无比,成功失败都能毁才。对包括圣普在内的成长中人,苛求有害,盲捧违心,评价要恰如其分。谁不要深部的理解和鼓励?

    他对我说:“很多画家轻视民间艺术和艺术普及。而我对文人画、作家画、民间画都很推崇。开卷有益,必有我师。佛道绘画是三类画家共同开创、发展的成果。后二种尤其不该小看。我能从三条大河里各挑一缸水回家,对我提供了丰厚的精神乳汁。我重新认识他们的重要性,让我保持小学生般的好奇心与新鲜感。发现民间及专业画师跟劳动人民关系接近,把大自然的美和社会原生态的实录,来充实我的见识。有了他们千辛万苦积攒的珍宝传下来,才有我的画。他们是海,是源头的活水。我是一条小浪花,离开巨流,迅速被晒干。我临摹过几百张古画,研究每位佛道人物的思想状态、服饰特征、当时生活习俗、各种器皿、山水田园、花鸟虫鱼,为作画前提。艺术准备不足,匆忙下笔,心里不踏实,怕错,放不开思想,肯定出现板、结、刻、张冠李戴、时代错误。古画、健在名家代表作,大众买不起,见不着。所以我决心学习前辈成果,参以自己心得,把作品送到父老姐妹们面前,报答对我的哺育之恩。我接触到古画机会较多,反复临写,跟我血肉相连。为工作活着、创作着,我平平常常的每天就有些崇高的光钻进内心,平静、慈和、喜乐,这是亲友无法给我的雅趣。认定一条路,不急躁、不拖沓,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相信水到渠成,日后有较大的开拓,仍用来自勉,决不当包袱。”

   “你的理想状态是什么?”

    “我向往东坡说的境界:‘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使新意妙理与法度豪放和谐共处、水乳交融。我只顾耕耘,收成让时间说明。一息尚存,决不辍笔。”我相信他这些内心独白会实现。

    我不懂内典,见他办过几次展览,给观众带来心灵安慰与向善的诚意。审美怡悦属于第二位。他对艺术的挚爱几番使我自愧疏懒,不珍惜光阴,缺少坚持的毅力。他和众友躬耕自食能延续十几年也出乎我短见的预料,对他和道友蔡群女士的言行一致感到佩服,使我看到一种生存方式从地底下茁壮地长出来。虽然会遇到艰难阻碍,总有突破的能量与条件。

    圣普的画阳光明媚,乐观向上。构图日趋繁丰,线条的含金量跟十几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从弹性上见到韧性的活力,洋溢的激情,多面的可塑性。早期的纤弱业已改观。

     在法门寺展出的气势宏大的《释迦说法图》,用岩彩、宝石等加工而成的矿物质颜料加贴金箔精心绘成。人物造型皆据有关经典记载,前代名家传世同题佳作,参阅仪轨,严格甄别材料来源,择优而从。忠于出处是前提,不机械重复,于后景细节上,付出过二十年青春换得的经验也起辅助作用。儒家强调的正心、诚意、慎独,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与笔要放松并不抵牾,殊途同归。

     释迦牟尼宝相慈悲喜舍,睿智安详,胸装宇宙,庄严肃穆又单纯似稚童。图本无声,文章做在听字上,闻道者错综有序,疏密照映,合理利用空间。通过颜色性能冷暖有别,把形象拉近推远,变化多端。看不出来的安排似乎容易,实为艰辛。列席者恭聆教诲,唯恐漏掉一字半句,个个聚精会神,生欢喜心,但表情、角度、动作力避雷同。我们为整体大效果所吸引,谁也不去点受教者数目,但觉多而不挤,实际不足七十,感觉到百多位尊者在场,是势在起作用。一台无二戏,视觉中心是佛祖。其他全身半身,静中含动,有众星捧月作用。衣着、衣纹处理差别显著,肌肤色调穿插对位比较灵动。没有表演的戏剧成分。殿宇背景取法界画,线不僵直(倘若再多习隶书篆书,修养升华,表现力更丰腴。)

    倘说上图强调了横幅优势,最近在西安大明宫隆重参展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则突出长幅的视觉冲击力,让观众好评如潮。

    佛家观念如弘一法师《华严集联三百》一书中所说:“一即是多,多是一。”数量不是质量,又显示一定程度的质变。千手千眼表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千即是一双,又是无限大,就像须弥山可纳入最小的一粒芥菜籽,山未缩,菜种未涨。这样,看问题的方法就不单一,不囿于绳墨,和大自然一体相依,神与物合,心与天游。

     参加卢浮宫画展时,有位意大利人问圣普:“观世音是中国人心目中的圣母玛唐娜?”

     答曰:“拉斐尔时代创作的圣母,中文译作玛利亚,童贞圣女。当外族侵略半岛时,人民需要理想化的保护女神。音声可以观,是通感,如色可以听一般,是诗歌思维,体现神通。观音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神,如漳州造像便有蓄胡须现身为男的处理。观世音跟佛徒们的关系,比贵国天主教徒跟圣母的关系更密切,人们遇到不幸总是呼唤她的名号,已成悠久传统。在基督教教会里圣母没有观音在寺庙里那般受重视。两个形象,有共性,有个性,个性即差别。”

    墨发碧眼的意大利参观者点头微笑辞去。
  苏画观音为神、圣,慈母,纯洁若白莲的少女。面对亿计致敬者,慈蔼祥光普照苍生,永无倦色,不厌其烦。她处于全画黄金区域,一切亮光都从她的脸部以及手掌放射出去,无所不到,信众由形至心灵尽为统辖而心悦诚服,敬请观音解决苦厄,有了过失,加以忏悔改正,重新做人,取得社会家庭的谅解。

苏君谈到《千手千眼观自在菩萨秘密法经》中对此像全面的要求:

身作金黄色,有十一面四十手(千手)。十一面代表十地十波罗蜜的菩萨境界,而证得的妙觉位。“十一面”中当前三面作菩萨相,右边三边作白牙向上相,左边三面是愤怒相……内有白乌,右手持月轮,内有月兔等等。

他把经书背得透熟,因为反复实践提高了理解力才达到的流畅,可见下过很多功夫,勤奋是何等地重要!

我还没有取得论证他作品的佛学知识,仅仅说说他治学的历程与感悟,挂一漏百,在所难免。他的成果告诉后学:“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有此态度,无拘在什么岗位,做什么工作,都会取得人们的尊敬!

过去如何只证明昨天,真正的勇士不会躺在成绩上睡大觉,肯定会向新的高度猛进!

对他,大家拭目以待!

                               柯文辉

                            辛卯年夏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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