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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之花--谈莫建成的工笔花鸟画

发布日期:2012-08-20  来源:康征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当莫建成的工笔花鸟画脱颖而出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投之于怀疑的目光。在一般人的印象中,荒凉的土地与典雅的工笔绘画艺术是不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不要忘记莫高窟艺术和麦积山艺术以及陇西的彩绘和壁画,这里无疑是中国工笔艺术的发祥地。论述莫建成的艺术成就,首先我们必须澄清一个事实:他是一个这片土地上走出来的最朴实最本土的工笔花鸟画家。



    莫建成自幼喜欢绘画,没有严格的师承,没有进过专门的艺术学校,全凭一颗颖悟的心静静地观察和体会着“漫山遍野的山花野卉,气势恢宏的黄土高原,博大精深的西部文化”。他是一个多情的画家,他热爱故乡的一切,当他在艺术的园地里咿呀学步时,他就把讴歌自己的故乡当成了自己的憧憬和理想。从《芥子园画谱》入手,开始了艺术之路上艰辛的跋涉。我早已在不同的文章中论述过《芥子园画谱》对于中国画的意义,但是我还是要说莫建成今天绘画中那富有哲学意义的线条还带有《芥子园画谱》中线描的印痕。对于一位中国画家来说这一点很重要,其重要性在于他的绘画艺术得到了中国绘画艺术背后的文化启蒙。“芥子园”的精神就是生活化的精神,这也影响了他成为一个写生派艺术家。从他的鸿篇巨制到精美小品,看似轻松闲适,但都是从写生中得来,如同老衲补衣,一针一线皆有来历。读莫建成的画,我们看到的是清新爽目的现实生活,他用画笔为我们塑造了一个艺术的大千世界,编织了一个个美丽的故事。

 

    从仙鹤、雉鸡、喜鹊、戴胜、燕子、翠鸟、鹌鹑、麻雀到蜻蜓、卖油郎、蟋蟀、螳螂、蝈蝈、蝴蝶、蜜蜂、蚂蚱,无不形象鲜明,天真烂漫,在这些小生命身上寄托着他对于万物苍生的人文关怀和对大自然和谐生态环境的珍惜。他的笔墨在描绘生命的同时,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怨,那是他在感叹生命的宝贵和短暂。他善于在生活的场景中捕捉典型环境里典型形象,再加上工笔绘画的语言方式,他笔下的艺术形象就有了一种人格化的魅力展示。在《寒冬寄语》(100CM*138CM 1998年)他画了五只雉鸡,把它们分为两组。背景是寒雪覆盖的隆冬,饱满的太阳正冉冉升起。画面充满了寂静和温馨。五只雉鸡或倾听、或远视、或寻觅、或观察、或思索,神态各异,形神兼备。中国工笔花鸟画从工笔人物绘画发展而来,浓郁的庙堂之气让工笔绘画艺术远离了现实的生活,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僵化的泥潭。在莫建成的画面上,无论是背景还是形象,他的手段是工笔的,但是画面的意境确实写意的,他把原本来自生活的工笔绘画艺术重新还原了她生活化的本来面目。他直面生活,摈弃了院派工笔画花鸟绘画的无病呻吟,通过工整的笔意,灿烂的色彩,浪漫的意境折射出了中国工笔花鸟绘画的精神内涵。他赋予工笔花鸟画艺术一种严谨的生活化法则,只有无条件地遵循这项法则,工笔花鸟绘画才能在时代的审美需求中走向未来。在当代工笔花鸟画坛,莫建成是一位生活化的旗手,坚实的生活基础使他的绘画艺术日久弥新,不断地从一个高度走向另一个高度,这在工笔花鸟画家中是绝无仅有的。



    莫建成对于艺术的态度具有科学般的严谨,他向来不苟且,对于自然物象的体验从宏观到微观,再从微观到宏观往往要经历几个反复。为了塑造一个形象,他常常是经历数年的考察与提炼。在他看来,一切生命都具有自己独特的历程,描绘其历程,揭示其内在的精神品格,弘扬生命的意义,是一个工笔画家必须做到的。工笔绘画的写意性寓于个性化的形象中,这是工笔绘画的一个显著特点,如果在工笔绘画作品中没有对形象的诠释,就不可能有工笔绘画的写意性。读莫建成的作品,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他塑造的一个个的鲜明的生命形象,在这些生动的形象身上寄托着他的境界美和意境美。他的绘画实现了为万物写照,为生命造型的艺术理想。


    雉鸡是西部地区比较常见的鸟类,在《寒月惊梦》(92CM*140CM1999年)、《口声风处远翅影云向连》(64CM*64CM1988年)和《霜叶血雉》等作品中,同样是描绘雉鸡的形象,但是画面上没有概念化的痕迹,根据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季节都有不同的表现手段和意境,对于一般的工笔画家来说,对于形象的认识与描绘很容易形成概念化的理念。工笔花鸟画有其独立的一套表现手段和模式,相对于其它形式的绘画,工笔绘画从题材、理论到表现具有相对独立的审美体系,这一方面使工笔绘画保持了稳定的语言符号,同时也禁锢了工笔绘画的创造性,因此工笔绘画的写意性在不同的时期都会受到美术史严厉的诘问。莫建成的工笔绘画艺术明显地有一个分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技法探索阶段,在这个阶段里,他完成了为营造意境所需要的技法准备,逐渐确立了以生活为基础,以情感为依托,以表现为理念的审美体系。这一阶段,他“操千曲而后识器”,致力于艺术形象的搜集与提炼,在塑造在形象的同时塑造自我。我看过这一时期他非常精美的创作手稿,相对于他成型的作品来说,这些手稿在审美价值上也是值得关注的。每一幅手稿都承载着他的思考和探索的历程,有的是一改再改,从构图、形象到背景力求完美,可谓费尽了心机。

 

    工笔绘画艺术有其严格的程式化法则,他是在这个“法则”下寻找自己的表现特色,他要为自己的作品打下西部乡土精神的烙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以来,中国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绘画的变革势在必行,尤其是经历了“八五美术新潮”的洗礼之后,他把自己的艺术信念更加坚定地皈依了中国传统绘画的审美精神和中国当代审美的结合。他的绘画进入了博大恢弘的境界,透过大的场景,描绘形象,淋漓尽致地挥洒自我的审美情志,把中国工笔花鸟绘画的境界烘托到了一个纯美的文化背景下,把传统的工笔绘画艺术从浅唱低吟的小格调中拯救了出来,张扬了中国工笔绘画的富贵与辉煌,这与我们这个泱泱大国的社会现实和历史进程是一致的,从而确立了他在当代中国工笔绘画史上以写实主义风格为代表的一代大家的艺术地位。他以他的艺术实践在提醒人们的观念,西部不是荒凉的代名词,而是一个同样繁花似锦的世界。莫建成是一位艺术家,但是他更是一位西部文化的传播者,他要把辉煌的西部文化通过绘画的语言展示给大家。在这个意义上讲,他的绘画已经超越了绘画本体的意义了,他的绘画闪耀着思想的光辉。



    莫建成是一位故乡的赤子,他把深邃的情感寄托在那片土地上,遂“萌以幽渺之思,启以瑞颖之智,发以清谈之情,养以质朴之趣,使自己的艺术找到了最肥沃的土壤,作品无不飘逸着泥土的馨香。”细腻的情感,故乡的彩绘和壁画,敏锐的观察力等等因素使然,让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工笔绘画艺术,但是他骨子里又是一个坚毅、倔强,无所畏惧的西部硬汉,个性粗狂和工笔艺术的细腻在他的艺术上得到了双重的体现。他的绘画,无论是描绘冬日的苍凉还是月夜的寂静,画面上总是会出现一两点暖色,把苍凉和寂静顿时打破了,画面立刻变得有热度了。如《松云伴鹤飞》(120CM*240CM1996年)、《幽薇怀古》(66CM*98CM1996年)、《皆因洁来又洁去》(64CM*64CM2003年)、《野风秋鸣》(65CM*65CM2004年)等绘画中,都充满了意境与精神境界的辩证关系。从根本上讲,工笔绘画是一种思维方式,体现了对自然物象的完整性认识,注重事物和形象的细节。

 

    在西部这块热土上,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他看到的不是荒凉和贫瘠,他在莫高窟和麦积山发展了艺术无穷的魅力,距今1600多年的莫高窟壁画织锦还闪耀着它那灿烂夺目的光华,他惊叹于古人创造的艺术,同时在生活中发现了自我艺术的美丽。他就是要用自己的画笔为这块土地再造辉煌。他的绘画充满了明媚、靓丽、积极的艺术因素,在他这里看不到颓废、消沉、恍惚,人们在他的作品中很容易读到一股向上的力量和抗争不屈的精神。这难道说不是千年的西部文化在他身上的积淀和爆发吗?他深深地明白艺术如果不和人的精神境界合二为一,艺术永远都是一件玩物。


    在中国当代工笔花鸟画坛,莫建成是一位独树一帜的艺术大家。他不仅为工笔花鸟绘画曾补了众多的艺术形象,丰富了工笔花鸟绘画的审美内涵,而且通过绘画建立了自己的西部文化根性,使工笔花鸟绘画在时代的潮流中有了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他同时也使曾经被遮蔽了的西部工笔绘画艺术彰显出其斑斓的华彩,让我们感受到了西部文化的凝重与璀璨。

 

           康征撰文于北京通州康刘庄村
           二0一0年六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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